大家简介：陈益晶，1957年出生，福建省福州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擅长寿山石雕人物、花鸟、动物，作品题材广泛、寓意深刻。作品曾多次获得中国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金奖及福建省寿山石文化艺术展一等奖等国家级、省级大奖，2002年寿山石雕作品《三乾坤》荣获第四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博览会“金奖”。《渔家女》等作品曾获国内展览会金、银奖。

　　作为中国“四大名石”之首的寿山石，一向以温润而五彩斑斓的色泽著称于世。因为这一特质，纵观寿山石雕的发展史，优秀的艺人总是善于充分利用“巧色”来创作出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而在当代的“国大师”当中，陈益晶便是“巧取俏色”的典范。在他的妙手之下，寿山石的红、黄、白、黑、灰总是能幻化成太平盛世、天上人间一帧帧最为动人的风景。8月6日至16日，他带着近几年的“巧色”力作亮相二沙岛岭南会展览馆的“石中之王——福州寿山石雕刻艺术展”，定会让观者大饱眼福。

　　构思好料琢磨三年

　　灵感一来三月雕完

　　陈益晶的舅父，是在寿山当地远近闻名的石雕艺人林炳生。在他的影响下，陈益晶早早就浸淫于寿山石的世界，打下了深厚的艺术根基；而在适婚年龄，陈益晶又由舅母牵线，成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林发述的女婿，在岳父的悉心指教下，陈益晶的寿山石雕技艺日臻成熟。

　　陈益晶很早就以运刀敏捷、造型准确而著称。当时没有机器，只能靠纯手工雕刻，陈益晶能做到刻刀凿到多深就多深，力道拿捏准确又收放自如，所以被人誉为“快刀手”。

　　但有趣的是，陈益晶的代表作之一《银河会》，从拿到石头到真正完成，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那是1993年，陈益晶喜得一块荔枝冻石，该石间有红、黄、白、黑四色，但“美中不足”的是石头的中间部分夹有大片灰黑色砂岩。“当时的情况很尴尬，因为如果去掉砂岩，石块会变得很小，连方章都做不成；但如果不去掉，石块整体看上去又粗糙无比，几乎是块废料。”

　　一筹莫展的陈益晶将石头放在床头柜上，没事就琢磨一番，但整整三年都没有任何的灵感。

　　直到1996年七夕前夕，当地人都在为庆祝“半旦”（福州民间盛行的村庆节日）而忙碌起来，牛郎和织女的故事突然映入陈益晶的脑海，令他茅塞顿开：“黑色粗糙的部分可以用来雕刻水牛啊，红、黄、白透明润泽的部分则用来雕刻牛郎和织女，岂不相得益彰？”

　　灵感奔涌而出的陈益晶，“快刀手”的本性也即刻显露出来。他马上动刀，运刀敏捷，既深且快，短短三个月就完成了《银河会》的创作。这件作品，牛郎织女的脸部正好利用石材的红色部分，让他们的笑靥仿若盛放的桃花；而白色和黄色的部分构成了随风飘动的衣褶，仙气十足。曾经令陈益晶大摇其头的黑色部分被刻画成了水牛，水牛的造型还特意避开了精细雕刻，与牛郎织女精细的面部刻画形成恰到好处的对比，令人叹为观止。这件作品获得了中国工艺美术“2002”华艺杯“银奖”，而陈益晶也一夜成名。

　　在陈益晶看来，一件完美的寿山石雕作品，必须构思巧妙，主题突出，布局完整有条理，巧色分明且到位，富有丰富的文化内涵。而要想达到这些要求，不仅需要长时期学养的积累，更需要沉潜下浮躁的内心进行构思——“相石”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环节。所谓相石，其实就是仔细地分析、观察石块内色彩的分布状况并做出充分地估计，然后再因材施艺进行构思。“得到一块好的寿山石不容易，一定要珍惜，绝不能贸然动手。”陈益晶说。而这也是一个“快刀手”对于“快”的理解：快中要有慢，张弛须有度。

　　有“致命”缺陷的石材

　　可在巧思和精雕下重生

　　广州日报：寿山石的品种特别多，但有不少现在濒临绝种了？

　　陈益晶：寿山石的种类有两百多种，包括山坑、水坑和田坑三大块。每种里面都有很好的、经典的品种。最好的是田黄石，是寿山石里的“帝王”，过去还有一种芙蓉石，是“皇后”，再后来“荔枝冻”又因为丰富美艳的色彩受到人们喜爱，被看做是寿山石里的“贵妃”。

　　但很遗憾的是，现在寿山石许多名贵品种都濒临绝种。比如大家最熟悉的田黄石，目前国家在我们寿山保留了两亩地，圈起来不让挖了。而那些能被开采的地方，一层层地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基本已很难找到了；而艾叶绿、将军洞的芙蓉石也基本上找不到了；荔枝冻过去比较多，而且很便宜，但现在也几乎没有了。因为日渐稀少，价格也越来越昂贵。我1989年时候的荔枝冻的作品，卖出去也就几万元，现在都得几百、上千万了。

　　广州日报：我听有个说法是“印材重质，雕件重工”。那是否最好的寿山石都用来制印章了，只有一些有瑕疵、有裂纹的才会用来做摆件？

　　陈益晶：一块寿山石，想锯成方章很不容易。所以如果是好的石材，而且刚好能锯成几枚方章，那肯定做印章是首选。但也不见得好石材不能做摆件，因为有的寿山石的形状，只能锯成一个方章，如果真这么做，其他的部分就被浪费了。这样的石材，我觉得还是做成摆件比较物尽其用。

　　我平时印章和摆件都做，但从情感上说，我更喜欢做摆件。因为它的创作空间比较大，有的石材，本身有“致命”的缺陷，但经过雕刻家的巧思和精湛雕工，可以产生“点石成金”的效果，从艺术性上来说，完全不亚于完美石材制成的方章。所以无论是从挑战性和成就感上来看，雕摆件都比雕印章更胜一筹。

　　广州日报：那您认为如果是收藏寿山石雕，材质和工艺究竟谁是第一位的？

　　陈益晶：好材质配好工肯定最完美。如果单纯只对材质感兴趣，不如去收藏印章。而具体到寿山石雕，我认为工艺是第一位的。

　　广州日报：我们看到大多数的寿山石雕，都是和神话题材或者儒释道等题材相关。您觉得在21世纪，寿山石雕的题材有没有可能创新？您怎么看待传统和创新的关系？

　　陈益晶：总的原则是，传统是基础，但在这个基础上要有所突破。单纯从技法上说，现在能够实现机械化，用机械的方式打粗胚非常好，但细部的处理，还是得手工雕刻。

　　从题材上说，在新时代能有所创新当然非常好。我也看到很多年轻人创作了很多有新意的优秀作品。而我个人，还是以传统为主，或者说是在传统的范畴里探索一些比较有新意的做法。我的选择跟我个人的审美、爱好有关系，和市场也有关系。坦白说，现在很多创新题材的寿山石雕，虽然很特别，但市场上能接受的还是少数。喜欢寿山石雕的人，大部分还是对传统有所偏爱。

　　收藏“就高不就低”

　　审美眼光需兼具

　　广州日报：过去的石商在推销寿山石时，经常会拿出一种很有煽动力的说法：除了战争年代，寿山石的价格从来没有下跌过。但随着2012年整个艺术品市场陷入不景气，有人说寿山石的泡沫也破灭了。您怎么看？

　　陈益晶：寿山石当年被评为“四大名石”之首，价格确实很稳定。有一段时间甚至巴林石、青田石都冒充寿山石在卖，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出，确实没有哪一种石头比寿山石更有价值、更保值。回顾历史，它确实可以说从未跌过价，顶多就是停顿几个月。

　　2012年以来，整个经济大环境、艺术品市场都不太好，寿山石的市场表现也受到了影响。但据我观察，高端的寿山石还是稳中有涨，低端的寿山石有些滞涨了——不过也只是市场不好，买的人少，但价格没有跌下来。

　　我对寿山石还是很有信心的，它的资源确实有限，现在又限量开采。寿山石雕有个特点，每一块的色彩、纹路都不一样。这决定了每一件作品的雕刻方法、造型都不可能一样，它不能在流水线上生产，件件是“孤品”。另外，现在好的寿山石普遍体块偏小，所以大的作品越来越不容易，想叫它跌价更是不可能。

　　广州日报：对雕刻者而言，原料只涨不跌是好是坏？

　　陈益晶：我雕了四十多年的寿山石，四十几年前石头确实便宜，但我没有经济基础，也觉得石头挺贵的。后来每年石头都在涨价，我们自己的经济情况也好了一些，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反正好的寿山石在我看来从来不便宜。但换个角度看，再贵的石头，买回来的时候觉得挺贵，但过几年还是又涨价了，回头看又不贵了。不过作为雕刻者，我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雕刻上。

　　广州日报：现在好的原料越来越少，有没有什么应对办法？

　　陈益晶：我们当地有句话：“世界石头，福州工。”就是说福州的雕刻者水平很高，除了寿山石，很多世界各地的石头都能雕，而且雕得相当不错。现在寿山石优质原料日渐稀少，很多福州工匠开始雕玉石、翡翠；老挝石现在也进来了很多，它的成本比较低，质地也不错，那么工匠的创作余地就大了很多。还有一些比较粗糙的寿山石，胜在体块较大，可以雕大件作品。所以只要技艺精湛，原料不用担心。不过从情感上说，我还是最喜欢雕寿山石，它“柔而易攻”的优势，我觉得没有哪种石头可以取代。

　　广州日报：您对寿山石雕的藏家有何建议？

　　陈益晶：好的原料加好的工艺，当然最具有收藏价值，但可遇不可求，而且价位必定非常高，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所以如果是起步阶段的藏家，我觉得具有审美眼光很重要。很多寿山石雕，原石本身并不完美，但雕工好、设计好，一样具有收藏价值。还有一个原则我认为也很重要：“就高不就低。”虽然藏家的实力有强弱之分，但我建议大家还是在自己实力的范围内，收藏最趋于完美的作品；不要图便宜而去买自己实际上并不十分满意的作品。

　　那怎么判断寿山石本身的优劣？简单地说，首先要看它的质地纯不纯，然后是颜色是否鲜艳。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看它的裂格多不多。如果一两个，没有关系，好的雕刻家可以在创作的时候将其“化掉”，但太多就不行了。